穿花围裙的老肖
文/周丁力
与老肖的初识是在他家的客厅。
一个初冬的中午11时许,我跟随一个朋友进了老肖的家门。那时的老肖闻声从厨房里迎出来,他脸上一圈络腮胡,双手沾着水,腰间围着花围裙,满脸都是笑,口中连声说:“请进!请进!”引我进门的朋友,替我与老肖作了简单的介绍,于是,我与老肖,老肖与我便成了朋友。我的朋友,多数是这样因朋友的介绍而认识的,当然其中有些朋友,走着走着就散了,但10多年过去,老肖至今还在。
老肖已于7年前退休,之前是市内一所高校的教师,业余喜绘画、喜书法,亦喜厨事,烧得一手好菜。谈吐有趣,处世为人有老大哥的气度,总之是一个颇有情趣、宽以待人之人。
10多个年头里,逢年过节,老肖总是喜欢亲自下厨在家中摆一桌。那时的朋友们在他家中,有的品茶聊天,有的打牌,他一个人在厨房里操持,有时,朋友想去帮忙,他总是说:“你们玩,弄好了我喊你们。”那时的他,总是围着花围裙,笑意盈盈的,进进出出地忙。在他家的餐桌上,有我念念不忘的桑葚酒和卤味、油炸小鱼,有我喜欢的软糯香甜的烤红薯,还有我每次都要喝两碗的清爽可口的鸡汤……我曾经跟他开玩笑,说他站在台上能讲课,拿起笔来能作画、写书法,围上围裙能操厨,真是上得课堂与厅堂,下得厨房的“佳人”。并从心底里觉得,花围裙使他具有了人间烟火带来的亲和力;画笔又使他对日常生活实现了一种超越。
老肖的绘画作品中,有素描、水粉画与油画,亦有书法作品。四者中比较起来,我比较喜欢他的素描,其特点是,能准确生动地抓住人物瞬间的神态。有一次,我们一家、他们一家,还有一位李姓朋友一家聚餐,当时我与他都有点醉,没想到几天后,他从微信上给我发来一张素描,上面是我一岁多的外孙,形象栩栩如生。我有些纳闷,席间他是在什么时候对描画对象进行观察的。他曾经对我说,有时他凌晨醒来再也睡不着,就凭记忆画素描,几乎画遍了身边的亲人和他喜欢的朋友。那些作品上的人物在现实生活中的样子我大都见过,两相映照,tp钱包下载觉得传神如许,并不比一些专业画家差,因而十分赞赏。
他的水粉画多以乡间山野、小院树木、溪水小路为对象,画面中的景象,并非照搬景物具象,而是稍稍有所变形,因而更显情趣。那些水粉小品画,有的着色浓郁,有的着色简淡;或富丽,或淡雅。笔尖勾画,心绪点染,于神思飞扬之中,替我将山光水色揽到胸前,令我觉得观之可润目润心。
然而,他的书法作品我并不喜欢,觉得过于张扬个性,太过注重自我。有次饮酒时我曾流露过这些看法,他不以为忤,笑一笑,未对我这个门外汉的评价作出任何辩解。当然,我知道,作为门外汉,我只有资格说喜不喜欢,没有资格评判好坏。对于他的油画作品我亦有腹诽,但想想自己于此道更是门外汉,便没好意思说出来。朋友间交往,发表意见看法,不应该任性地执着于己见,而是应该有所节制,因为你也不知道,自己说得对不对,会不会伤人。
前不久,他因意外晕倒住进了医院,进行住院检查与治疗,幸无大碍,并逐渐恢复。住院期间,他在微信上给我发了封信,出语诙谐,妙语多多,心态极佳,其在病中乐观的心态,堪为吾辈榜样,遂摘录几句于此:“病房中住着7个病员。都说是坏了的人各有各的坏,这里的人主要是‘心坏’,心血管内科嘛,还能坏到其他哪里?由此,我也成了‘坏人’。”“昨天女儿带我出去吃午餐,归来后女儿告知我护士站有人给她打电话,没接上,回拨不通,让我问问。我找护士问道:‘是不是我在这里犯了错你们要找家长?’护士笑答:‘可能是拨错电话了。’‘几天以来,CT、核磁、超声等仪器玩了个遍。结果心、脑、血管都有点问题。再一想:正常,钢铁放久了也会长锈,何况是人。老了老了,不玩点病,玩什么?’”读之令人解颐一笑。
现在的老肖身体状况大有改善。他出院时,我仿照他信中的语调在微信上对他说:“老肖这番医院去来,是‘坏人’进去,‘好人’出来,可喜可贺。期望下次又看到你穿花围裙的样子。”
(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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